也許子宮有話要說
「剛剛騎車在路上,真的很想親眼看見旁邊的車子自撞然後爆炸。」
「回到家了,真想整個人去撞牆。」
「很想殺人,隨便找個人來殺的那種殺人。喔不,不對,應該不是隨便,而是找特定的人,我想找他與我同歸於盡。」
「很想吐。嘔心感很重。心臟很痛。頭很痛。眼壓很高。隨時可以哭出來。」
「好想尖叫,好想空拳搥牆,好想割手,想把眼前所有東西全部撕爛。」
「想要擊碎傢俱、玻璃,想要破壞所有,想要像個正常人一樣安然過我平庸的生活。」
看著七月二十一日在私人帳號的隨筆,頓時又覺得:那是另一個人寫的。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?儘管不只一次經歷,我尚未習慣。
印象中,大概是四、五年前左右,我才意識到自己有經前憂(躁)鬱。那年因為身體因素,我辭掉工作、放一個長假南下返鄉,這對於時隔七年沒有回家住的孩子,絕對是段難得的時光,可以被迫看見不願看見的那些人事物;或者說,一堆待收拾的爛攤子,包括儼然半殘的自己。十九個月過去,我緩緩地修復著身體,同時也慢慢理解到,必須撥出時間與每個器官對話,它們總有話想說,而我沒在聽。
經前憂(躁)鬱真的很奇妙,縱使它是個八成女性都會遭遇到的問題,亦作為一種症候群,但我總感應:不只如此。隨著這幾年強度攀升,症狀和感受一次比一次精彩,我好像更有自信推斷,子宮裡住著另一個我,內分泌、荷爾蒙、激素,則是我平日暗地裡堆疊的眼淚。「呵,那些偷偷埋起來的債都是要還的。」聽啊,子宮所言甚是。當然,每次程度也可能伴隨當下處境而略有相異,有時能夠因而安緩,有時雪上加霜(或笑嚷嚷地說著才不呢,這是錦上添花),有時為忙碌所蓋、逃過一劫,下次再討你個沒完,請務必小心。
想起去年有幸體驗過催眠,認識了「內在小孩」,又聽催眠師分析,我的內在小孩停在十歲——差不多是我初經到來的年齡,巧不巧。催眠畫面裡的那個小女孩,我到現在還是很常想起她的模樣:雙辮子,黝黑的皮膚,戴著鏽紅色的細框眼鏡,沒有瀏海。其實她正是我小四升小五時的樣子,一臉裝得懂事,但根本誤會了「懂事」的意思。如此私心推算,我十分相信子宮裡住著的就是她,因為她太適合成為隱忍的代言人;也多虧了她,我的憂(躁)鬱症狀從經前幾天開始反應,到經前一週開始反應,再到經前兩週開始反應,已逐年進化成一個「每月只會有七天舒心快樂」的女子。
這樣的生活像是分裂在活。靠著感應在活。而最難過的,是我不想要去懼怕這樣的自己,卻難免真的害怕起來。就像這兩天,我又莫名地哭了半小時、一小時,沒有特別原因,卻又依稀意會到原因。我放大雷聲、雨聲,頭疼得快要崩解,在行走時、騎車時、吃飯時,努力靜下心來,安撫那顆遭巨石碾壓的心臟,叫它撐著點。因為若不壓著,就會嘔出來。
你知道心很病,但沒有心又不能活。這該如何是好。
2020/7/28
#追奇
#向明天告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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